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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建话

“阿辉,汝食饱未?” 《钱不够用2》中的经典对白,已故资深演员黎明的一句闽南话,让无数人想起家中长辈的关爱。然而,曾经传遍南洋的乡音,如今却逐渐式微,华语取而代之,成为华社的共同语。如今,多少年轻人还能与祖辈用流畅的母语沟通?是什么因素让不同世代的母语被“调包”了呢? 沈志伟本身是潮州人,生长在槟城的他,从小就听到街头巷尾的人口操福建话。中学毕业后,他到马六甲求学,才发现同龄人中,大多数只会说华语。即便这两座城市非常相像,他也由此观察到不同代际之间语言转用(language shift)现象的出现,这激发他对语言学的兴趣。 成立“庇能福建话协会” 眼见福建话传承的情势不妙,沈志伟决心在东南亚福建话灭绝之前,将其记录下来。因此,他成立了“庇能福建话协会”,旨在维护及拓宽福建话的使用空间,鼓励父母与孩子从小讲福建话,让福建话继续发展并传承下去。 “我们在收集马来西亚和新加坡两国的福建话语料,大量记录人们的日常语言,进行规范工作,以便能制作语言教材,让我们的母语得以永续发展。”沈志伟曾为科技公司制作语言科技,目前组织了团队自行制作福建话输入法软件,推动福建话与时并进。在制作过程中,他需翻阅大量文献资料,加以考究分析,确保自己的产品是规范而正确的。 为了深入了解语言学,沈志伟不远千里负笈伦敦大学亚非学院,修读语言学硕士。他认为,缺乏对语言及历史认知,我们就无法真正理解和珍视自己的母语。 他强调,福建话并不是附属于华语的方言。“华语”源自北京,而福建话源自福建,两者是两个地方不同的语言。因此,将福建话、客家话、广东话(粤语)等都标签为“方言”,其实是错误的观念。 他说,中国的语言与欧洲语言一样多元,福建话和华语的差异,甚至比英语和德语之间的差异更大。“很多人可能从未意识到,我们的祖先绝大多数来自广东和福建,而华语(北京话)也不源自马来西亚。华语对马来西亚而言,其实就是外来语。但上个世纪,华语被包装成了我们的‘母语’。” 母语被降级为“方言” 说到这里必须回顾历史。我们的先辈是没“汉族”的概念的,福建人、客家人、广东人都是不同的群体,而福建话、客家话、广东话也是各自独立的语言。然而,19世纪末期,我们的认知开始出现了变化。反满清的革命人士宣扬从日本及西方引入的种族主义。为了赢取支持,开始散播“我们都是炎黄子孙”的概念,制造出新的“汉族”血缘认同感。一旦把五湖四海的人都视为同一种人,就需要找一个共同语,而我们的母语就被降级为“方言”(dialect)。 后来,许多地方的领袖也利用“汉族”的概念来独尊北方官话。1979年,新加坡政府推行“讲华语运动”,消除公共广播使用中国南方语言的使用空间。该运动的口号也是利用清朝末年出现的“华族”概念来鼓吹人们抛弃母语。 翌年,我国雪兰莪中华总商会也效仿新加坡,发起“讲华语运动”。“奇妙的是,就连原本应当捍卫自身语言的会馆、乡团,也加入消灭自身母语的行列。今天,这些会馆、乡团面对青黄不接的后果,跟当年自我消灭母语的举措有关。现在的福建会馆和客家会馆已没有太大区别,母语消灭了,认同感消失了,这些会馆还能吸引什么人呢?” 或许有人会问,“如果没有华语,我们要怎么沟通?”沈志伟回答道:“福建话是槟城开埠以来的共同语,广东话是怡保华社的共同语。许多马来人及印度人也掌握这些语言,这些语言就是当地的共同语。”他补充:“我国政府所推行的国语不正是为了促进国民沟通吗?” 他不否认华语和英语在国际上的重要,惟不能遗忘祖先的母语,更不可抹杀这些语言的使用和生存空间。 “闽、客、粤语自古以来都是学堂的语言。槟城的五福书院早期是用广东话教学,育才学校则是用福建话教学。我们的语言被降级为‘方言’之后,就被校方放弃作为教学媒介语。甚至有学生在学校说母语,还会被惩罚。但这种校规是有违马来西亚《联邦宪法》的。”沈志伟指出。 “属地原则”推广方言 沈志伟认为,我国华文教育的内容以中国北方为本位,只教北方的语言文字及文学,但实际上中国南方的闽、客、粤语等都有自己的白话文及著作。“比如‘厝’、‘佢’等就是闽、客、粤语的文字。但经过汉族主义洗礼后,有人却视为这只是‘方言字’。” 他举例,1566年重刊的戏文《荔镜记》(又称《陈三五娘》)是迄今仍保留下文字最丰富的福建、潮州文献。还有《闽都别记》,这是一部清朝乾嘉时期以福州文书写的章回小说。可是我们的教育体制里,却只提到《水浒传》或《金瓶梅》等官话文学作品,而完全忽视了中国南方的文学。 “母语不能只限制在家里使用。当长辈不再与年轻一代说自己的母语,该语言可能会在一两代之内消失殆尽。”因此,庇能福建话协会主催按“属地原则”在某一城市或区域推广某一语言。例如在槟城推广福建话、在怡保推广广东话、在新山推广潮州话,尽可能扩展这些语言的应用范围,使它们继续发挥作为大众语言的作用。 他呼吁社会贤达积极奉献金钱及资源,支持文史工作者,鼓励有兴趣奉献的人联络该协会 lianlok@speakhokkien.org。他也愿意分享经验,帮助有意拯救其他语言的工作者。      
4星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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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前
4月前
所谓文读,就是读书的音,也叫文言音;白读即是讲话的音,也叫白话音。 农历九月间,受邀到槟城讲座《九皇大帝是什么神? 》被听众及电视台询问,福建话(闽南语)的九皇大帝应当如何念?是kiu hong tai te还是kau hong tai te?(皇的福建话念Hong,但我国民间都错念为ong。如玉皇上帝,民间都读作giok ong siong te)。 我诠释了福建话分文白异读之不同,乃汉语中存有文白异读现象最多的方言。尤其数目字的文白异读很分明,除了二(ji/li)和七(tshit)。在一般交谈时说上门牌号、年份、电话号码时,中国福建与台湾多数采用文读音,而我国以前的一些老人家多是文读发音,当今人们则以白读音讲出来。 在中国的汉语方言中,福建话的文白异读最多,可谓是两个不一样的语音系统。 所谓文读,就是读书的音,也叫文言音;白读即是讲话的音,也叫白话音。 比如“大”,文读为tai,白读是tua,替代字读ta。 “大家”有两个读音,ta ke指婆婆(丈夫的母亲),tai ke则是指所有人的大家;白读的如“大”家庭tua ke ting。再如“大学”台湾采用文读tai hak,福建厦门等地及马来西亚为白读的tua oh。高等教育的“大学”与四书中的《大学》,福建话可以分开文白异读,前者白读,后者文读,所以“我读tua oh”指我正在上大学读书,“我读tai hak ”则为我在读着《大学》这本书。 民间念诵的经咒,多以文读音,但有些情况下,一些咒语会出现文白读齐用。 如“三(sann)请三(sam)清祖师”、“四(si)请四(su)大金刚”、“五(goo)请五(ngoo)雷祖师”、“六(lak)请六(liok)丁六(liok)甲”、“八(peh/pueh)请八(pat)大仙人”“九(kau)请九(kiu)天玄女”、“十(tsap)请十(sip )大元帅”。这里的前面数字念白读,后面的神名以文读音。在《雪山咒》里有一句“雪(suat)山圣者来降雪(serh/seh/sueh)”,同样都是雪,却得分开文白异读,前者属于神明尊号,后者属于大自然降下的雪。 福建闽南地区盛行千年音乐的“南音”(南管),那是唐宋留下的古老音乐,流传在福建泉州千年不绝,甚至传播到东南亚多个地方。南音有一首歌《三千两金》,内容讲述唐朝一位应试举子郑元和与李亚仙的爱情故事。 郑元和在赴京赶考路上,路经苏州遇到烟花女子李亚仙,两人因而相爱,郑元和为了李亚仙整日沉迷在烟花院里,所有盘川三千两金全被老鸨李妈全数骗去尽空,过后被赶出院子流落街头,成為乞丐,最后他与一班乞丐(歌舞人)沿路 歌舞,表演《贡球舞》(踢球舞,泉州民间舞蹈之一)过活。后来李亚仙出外找到他,帮助鼓励他发奋图强勤劳苦读,赴京应试高中状元,他回到苏州寻找思思念念的李亚仙,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 歌词里有两句出现文白异读,“十年窗前,十年守窗前勤苦读”、“三年一望,三年一望我爱卜京都去赴试”。第一句的前“十年窗前”为文读sip lian tshong tsian,后的“十年守窗前”则为白读tsap ni tsiu thang tsuinn。第二句的前“三年一望”是文读sam lian it bong,后的“三年一望”则是白读sann ni tsit bang。 根据南音界的前辈们解释,文读音是读书人郑元和的唱腔,白读则是其歌舞同伙的普通人(通常是没受教育者)的读音。歌词或咒语出现文白异读,应该只有福建话才会有的现象,真的特殊且耐人寻味!
5月前
5月前
9月前
9月前
语言民俗很有趣,会随着环境时代而“变身”。 “食伊的澜,讲伊的话”是形容婴孩吃了长辈的唾液而懂得讲起他的语言,后来竟变化为情侣或夫妻互相吃了对方唾液而会讲对方的话。 “食饱买包”却演化成为“食饱卖包”。买变成卖,实在耐人寻味! 今日来讲两句俗语,第一句是福建话俗语“食伊(他)的澜(唾液、口水),讲伊的话”;第二句是广府与潮州俗语“食饱买包”。 食伊的澜,讲伊的话。这句俗语盛行于槟城及北马一带,用北马漳州音福建话念起来就押韵,“澜nua”与“话ua”押韵。若是泉州音(盛行于中南马及新加坡等地区)的“话ue”就不押韵。 这句俗语原本是形容婴儿出世后,过了四个月就“开荤”吃饭食荤,那时候,就由照顾者喂食饭菜,古早时的喂食婴儿,照顾者先以调羹把饭菜舀起,然后放进嘴巴里含一下。这有两个作用,一、试探饭菜会否过热而烫伤婴孩;二、以嘴巴含一下将调羹里的饭菜弄成一团,让婴儿较容易吞食。就是因为先“含”一下的动作,饭菜因此会沾上照顾者的唾液,婴孩吃进了他的唾液,就会讲他的话了。 一般的照顾者会是母亲或祖母,所以孩子就会先学习到“母语”。其实孩子是跟随照顾者学习讲话的,并不是因为吃了对方唾液而会讲对方的话。 此俗语也有人说成“食伊的澜,听伊的话”,意思是说,吃了照顾者的唾液,就会听他的话(顺从其言不叛逆)。 由于受到现代等思想的影响,一些年轻人开始觉得这种喂食法极为不卫生,尤其是老人家可能会有一些传染病,或许会因而传染给了小孩子,于是一些人就排斥给老人家喂食。可是,多年前曾经在报章阅读到一些医学报告说,成年人的“嘴含”饭菜是好的,成人的唾液会帮助婴儿的食物消化云云。关于嘴含饭菜的卫生问题,希望大家听取专家的意见,本文只不过是在讨论这句俗语的含意。 然而,语言是会因为环境时代而演变的,甚至意思也会变成不一样。食伊的澜,讲伊的话,后来衍变成为形容男人吃进了女朋友或妻子(或是相反的,女子吃了男朋友或夫君)的唾液之后,就会 讲对方的话了,甚至听对方的话,不再听从父母的言语了。的确如此,许多人有了不同语言的伴侣或是成为夫妻后,往往就懂得讲对方的语言。因此人们戏谑称这是因为吃了对方很多的唾液,才会讲伴侣的话。设使不会讲对方语言的,也会被笑称“嘴澜食无够”(吃不够对方的唾液)。 广府话与潮州话,都有一句俗语“食饱买包”。大山脚的王山野先生说,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就听到这句俗语。当时有朋友解释说:吃饱了经过卖包的地方,就随口问一下多少钱,如果便宜就买下,过后肚子饿了或可当茶点来吃,如果贵就不买。意思是买不买不重要,反正我都不饿,倘若便宜就买下当茶点。总之这是无关重要的事,要不要均无所谓。 可是,语言会随着环境时代而演变,“买、卖”无论是华语还是各种方言发音一样,只是声调不同。食饱买包,随后竟然演变成为“食饱卖包”,买变成卖,意思不变,依然是形容人们吃饱空闲,做了无关要紧的事情,反正我都不缺钱,卖包只是消遣过日子。 王君说,还有一句具有同工异曲之妙是粤语的“路过问棺材”。路人经过棺材店,问老板棺材多少钱?而他没进入店内,显然不是要用到,而是问“爽”或是同行来探听价格行情,通常老板都不理这些路人。食饱买包与路过问棺材的意思基本上同样。 语言民俗很有趣,会随着环境时代而“变身”。 “食伊的澜,讲伊的话”是形容婴孩吃了长辈的唾液而懂得讲起他的语言,后来竟变化为情侣或夫妻互相吃了对方唾液而会讲对方的话。 “食饱买包”却演化成为“食饱卖包”。买变成卖,实在耐人寻味!
10月前
10月前
10月前
● 黄莺的诗情名字 我很喜欢黄莺(【图3】)的马来语名字:dendang selayang。“天荡”(dendang)是说黄莺和鸣,好比令人心怀荡漾的诗歌般。黄莺不像伯劳独来独往,而是结伴成伙而来的,来时必定相互唱和,嘹亮动听。“飔来飏”(selayang)是形容黄莺掠过,其疾如风,瞥然即逝的样子。 马来语也称黄莺为kunyit selayang。黄莺的羽色以黄色为主,而且黄得像姜黄(kunyit)似的。它们在树林或草丛间活动时,你会看到一团姜黄色的光影掠过(【图4】),所以叫kunyit selayang。 ● 米能加保人的谚语 有一句米能加保(Minangkabau)谚语转换为马来语,一般作:Bagai bertemu buah si malakamo, dimakan mati bapak, tidak dimakan mati ibu。字面是说“如遇malakamo果,吃它,父死,不吃,母死”,比喻进退两难的困境。 从米能语(bahaso Minang)转换成马来语(bahasa Melayu),米能语不吃的“不”是indak,换成马来语就是tidak。有一点必须交代清楚,马来语lima(数目5),米能语是limo,米能语malakamo转换成马来语,也应作malakama才对。但是,当初翻译的人转换得不够彻底,于是malakamo就留在马来版的谚语中了。 然而,malakamo到底是什么?似乎没有一部马来文词典可以告诉我们真相。 其实,malakamo就是印度人所谓的“欲垢”(malakama),一个人沾染了情欲的污垢,就会丧失理智,不幸的恶果也就不远了。这就像印度人说的“罪垢”(malapatakam),进入马来语后变为malapetaka,成了“灾难”的意思。灾难就是不幸。伊斯兰东传之前,古代马来群岛曾受过印度文化的影响,这malakama显然暗寓着佛理,不是单纯神话,值得参一参! 人遇到情欲的对境,要及早看破。等到陷溺已深,才来思考要继续染指它或立即舍弃它,就会陷入两难。前述谚语恐怕是从古代某位智者的教言演变而来的呢。 还有一点,米能加保社会奉行母系氏族制度,母比父大。所以“吃它,父死;不吃,母死”这一句,与其理解为“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倒不如理解为“吃固不是,不吃更不是”来得符合米能加保风俗吧! 末了,稍微说一下米能加保这个名字。早年英国人记录作Menangkabau,这同他们将Pinang写成Penang的情形是一样的。华人对“庇能”(Penang)和“米能”(Menang)的译法也是一致的。至于不作“米能”而作“米南”,那是侨居森美兰的潮州澄海人的译法,因为澄海话的“南”正是念nang,与广府话的念nam是不同的。 ● 武吉士语 早年曾有一户邻居是武吉士(Bugis)人,他们家有一个姑娘在英国人办的盲人寄宿学校读书。每次放假回家,她总是饶有兴致地把刚学会的英语歌曲唱给邻家的孩子们听。我很佩服她,无意间从她那里认识了一点武吉士语的皮毛,可惜时隔多年,早忘得七七八八,无法在此处与大家分享了。 如今还略有印象的是,武吉士语似乎与潮州的一些方言共有一个特点,就是尾音很有点-ng化的倾向。华语“这边到那边,只差一点点”这句话,潮州口音念成“这piang到那piang,只差一tiang tiang”。武吉士语也有相似之处,例如号称果王的榴梿,马来语叫durian,但武吉士语却叫duriang。这跟揭阳话、澄海话把“连”念成liang的情形,不是太相似了吗?再如喝水的“喝”,马来人说minum,而武吉士人说minung,这是不是很有点潮州味儿呢? 另外,武吉士语也有像福建话的地方。比如华语“里头是空的”这句话,其中的“空”和考试得零分的“零”一样,马来语该说kosong,但武吉士语说lobang,而马来语的lubang却是洞的意思。福建话的“空”既有武吉士语lobang的意思,也有马来语lubang的意思,视语境而定。新加坡说福建话、潮州话的人很多,俗语“有什么(好)空头”,新加坡民间说成“有什么lobang”,这其实正是混合了武吉士语。文化交融的多元风貌,南洋“拢总有”(一应俱全)!可惜武吉士语在柔佛濒于失传,没有几个人知晓lobang是武吉士语,武吉士的历史也渐遭遗忘。 “武吉士”译名是根据闽南语的发音,“武”字闽南语念bu。中文“士”指有教养的阶级,春秋时代以前,中国的士是既能武也能舞的。《书经·周书·立政》有“其惟吉士,用励相我国家”的话,而《诗经·大雅·卷阿》也说“蔼蔼王多吉士,维君子使,媚于天子”和“蔼蔼王多吉士,维君子命,媚于庶人”,说明君王和国家倚重吉士。先辈的音译采用了中国经典中出现的古名,赠予了原本尚武的武吉士人。今天,人们很难找到比“武吉士”三字更为尊荣和古雅的中文译名了。 ● 考较一番 公元3322年,国际考古队在柔佛中部发现了一处一千数百年前的遗址,出土文物包括一纸残页,上面写着:“1珍吉林较较。”古文字专家们为了破译这个古意盎然、高深莫测的句子,提出了各种假说。有人解读了“珍”“吉”的涵义,认为与算卜风水之学有密切关系。也有人考证出“吉林”是中国东北的地名,推断是古代吉林移民的遗物。他们各自胪列了长长的证据链,颇能自圆其说,占据了当代的考古新闻的头条。 为了打破未来读者的迷梦,我们姑且先把谜底给揭晓了: 1珍吉林较较 = 1 tin (of) cream cracker(s) 是的,这是英语的福建话译音。那纸残页是从柔佛老字号饼家的账簿脱落下来的。本来是常见的南洋用语,千百年后偶然出土,变成了天书。如是而已。
10月前
11月前
身为槟城人,农历新年一连15天总有满满的节目。还记得小学时期年初九凌晨拜完天公,则等着下午逛庙会,好不欢快。 每年的庙会总是挤得水泄不通,个子不算高大的我常常只能看到前方的叠叠背影。首次出席庙会,我和妹妹在龙山堂邱公司一带拿到了藏宝图,收集5个盖章就可以换取一份纪念品。换言之,我们需要完成5个小任务。 这样的趣味游戏,又怎能少得了我和妹妹呢?我依稀记得藏宝图上的一项游戏是在小巷子猜灯谜,另3项游戏已没什么印象。还有其中一项,我深深地烙印在心头上,那就是一边吃苏打饼,一边用方言顺序念完十二生肖。 在家里,虽说从小就以福建话和外公外婆沟通,偶尔也以华语对谈。因此,说福建话的几率不算高。除了聆听家里长辈的福建话,《爱》、《夜市人生》便是我学习福建话的平台。不过,这些闽南剧的口音其实和槟城福建话不同,因此有些词语并不能从电视剧中直接学习。 当下要以福建话念完十二生肖,就有点难度了。仍记得那一项游戏的负责人极具耐心,逐字教我念:一鼠tshú 、二牛gû 、三虎hóo、四兔thòo、五龙lêng、六蛇tsuâ、七马bée 、八羊iônn、九猴kâu 、十鸡ke、十一狗káu、十二猪tu母兑郎走(跟人走)。试了好几次,我终于可以成功念出。集满5个盖章后,我便依据藏宝图的终点索取纪念品。 这份纪念品已挂在书桌整10年,是个龙形挂件。每次轻轻抚摸这个挂件,总会令我想起年初九的夜晚,我在古迹区稚嫩地念出十二生肖,煞是有趣。 而这个藏宝图,也让我领悟方言是如此可贵。因此中学时期的夜晚总会打开收音机聆听《乡音考古思想起》,让我和方言缩短彼此的距离。如今在异乡,更少有机会开口说方言,因此回到家乡更珍惜说方言的机会。因为,那是贴近自身籍贯、方言群的宝贵路径。
11月前
编按:今年,资深作家梅淑贞将60年代笔耕至今的作品结集成册,出版了一丛“大书”(共7本),可谓马华文坛大事。年轻作家会如何解读呢? 截至截稿,我已经阅毕丛书中的前4本:收录前辈作家梅淑贞(以下简称“梅”)早期诗作与《红楼梦》相关专栏的《梅诗集》;涵盖诗、小说、散文、翻译与书论等文体的《人间集》;以杂文为主的《游花园》和《无重点》。 原也不太熟悉梅的书写主题与风格,但通过这4本丛书,却能趋近这位在马华文坛深具影响力的前辈作家,让我这个后辈也能“胆生毛写巨人”。我想这也是7本文集同时出版的意义之一,横跨一甲子的累累硕果,再度展现读者眼前,可见作家毕生的关怀命题与风格嬗变。 ◢多语兼通的多栖作家 一位不断输出的作家,必也是一位勤勉的读者。梅只要外出超过一天,必有至少一书同行。她谓之“求生守则”。谈论作者的渊博学识之前,我想从她对语言的敏感度说起。梅的母语是台山话(“母亲是一生只说一种语言的母语忠贞分子”),而台山话系出粤语,加上作者在福建话为主的槟城长大,本身爱读外文书,成就她纵横各语种的能力。 引人入胜的语言趣谈,皆可从杂文中读到。印象深刻的包括作者中五那年竟将“离骚”与马来语的risau作牵连,用她的话来说,那便是“人生第一课的华巫比较文学”。自此,她在多种语言之间来回切换,挖掘它们的互通与差异。举例来说,〈马来国骂〉(出自《游花园》)所提到的政坛celaka风波虽早已成过眼云烟,但文章对“kaki bodek”与中文“托大脚”的异曲同工,兼及各类犀利马来骂词的分析,至今读来仍谐趣迭出。当然,那些毕竟只是趣谈,梅写得更多的则是对翻译作品的评析。比如〈译人者人译之〉分析张爱玲翻译自己作品时的取舍,同时批判Julia Lovell英译〈色,戒〉的种种缺点。 作者视粤语为瑰宝。〈火烧旗杆与其他〉回忆李大傻说粤语故事时穿插的歇后语,并以趣味横生的行文说明歇后语的生成逻辑。谈及外国明星的译名,作者认为粤译较优,“读来就如港人般麻利”。时值2010年,“推普废粤”引燃“撑粤语”运动,梅以文章发出抗议之声:“有两把口的大小官,大概也没有多少文化修养,竟然不知死活将广东话视作有欠教养的方言……” 梅的杂文以文字观察社会现象,从中读到她的态度和立场——她直批陈最良为“腐乳”,事关他视〈关雎〉为其女弟子的训诫;认为邓丽君唱的〈水调歌头〉真为“水调”,因为“苏东坡才不会创出靡靡之音”……小时候因痴迷披头四而挨巴掌,但仍坚持“这世界该允许异见,即使只是音乐。”扩而言及文学,她认为“其宗旨也不是要帮助我们去解决问题,而是打开我们的心灵,以更开放的态度,采取不同的观点,来亲尝其甘,或是其苦。” ◢编辑甘苦谈与马华文坛 后来,她秉持这种精神成为《蕉风》的执行编辑。从她的散文,我们读到那个年代经营文艺刊物之不易。她唤《蕉风》为“宝宝”,认为编辑“充其量只是一个等着看有什么配料便烧出什么菜的厨师而已”。〈一日工作十四小时〉回忆在她接手《蕉风》以前,张锦忠与紫一思诸位前辈参与编辑时所背负的身心重荷。那些年当执行编辑还需兼顾画版,从摄影画报找插画等繁琐工作。梅还追忆起当年由于印尼禁止进口中文书,紫一思为将《蕉风》“走私”到那里所采的拆骨断筋之法——刊物被拆开两份,分别以书信寄出。 原以为阅读风气低迷是今时现象,通过梅的文章,才发现以前的杂志也不容易做。〈出版的困境〉罗列几大出版业所面对的难题,分别为功利主义盛行、影视文化入侵、找寻消遣容易、精神生活降低等,并提供解决方案。 梁文道曾经提过写时事评论的悖论——时事被人遗忘的速度奇快,时评当然也容易过去,“如果时事评论的目的是为了改变现实,那么现实的屹立不变便是对它最大的嘲讽了。”遗憾的是,梅所提到的出版苦境时至今日,仍是“屹立不变”的事实。 提高阅读风气谈何容易,至少仍有一群爱书人士用心经营。梅时时捡拾记忆碎片,挂念曾与之并肩前行的文友。回首梅所处的年代,我总认为彼时“高人突起江山如画”(化用自梅的文章)。2013年我有幸在中学文艺营认识何乃健老师,浅薄的印象中他总是不愠不火,慈蔼平和。然而通过梅的散文,我才得以一窥他作为愤怒诗人,参与印度组织举办的Interlok抗议大会时的形象。 梅娓娓道来孤身远赴吉隆坡的年少岁月,幸有姚生(姚拓)与刘哥(白垚)接应,所以老来每每路径当年第一个落脚的友联出版社旧址,总是会“感到特别寂寞”。她不敢摄影,生怕把该处晃荡的幽灵带回来。记忆仿若幽灵反复重临,梅感慨:“原来过往一辈子的时间,多用在怀念斯人斯事和旧园故土,以及曾经看过的那些书。”更戏言自己为“前朝遗老”、“食古不化的守旧派”(其实她很in,很新潮,是周董的歌迷)。 为了留住旧时光,她也花了不少篇幅书写故乡槟城,“立意为我城造像,趁记忆里的往昔尚未消退之前。”所以在她笔下,读者回到昔日的槟城——发现原来Gurney Drive在Gurney Plaza与高级公寓林立以前,有一座座白宫般壮观的古老豪宅;试图重构国泰、奥迪安、首都等老戏院风光营业的旧槟榔律(Penang Road);考究Armenian Street街名的历史渊源…… ◢青春焕发的诗心 巨大的孤独感无以排遣,她曾直写“吉隆坡有一百万人又怎样,我一个都不认识。”但诗作为私密情绪的载体,抒怀言志的体裁,则见感性多情的梅淑贞。“惟我眉尖的初实/尚悬于青色的空枝”这一句诗,或许足以形容她的早期创作状态。她的少作颇具古意,“谁人盘坐岩崖上/餐我秀色苍苍”使我想起辛弃疾的“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她早期的诗亦大有悲天悯人的意味,比如〈花语〉不忍“千万朵娇娆/也被重型的机器压缩”,成为香水;却也已经开始展露不屈精神——〈孩提〉写“纵冰纵寒纵冻纵酷 皆不伤/不伤只影形单”;〈陟彼青山〉写“再仰首  凌峰的第一株针松叶/黛然地盘根在我自信的黑眸中”。 梅认为:“能使诗人挺起脊椎的,除了尊严外,便不可能有其他更好的理由了。”她不屑任何教条主义、僵固的理论或是权威,认为诗是诗人纯粹的观点结晶。《人间集》收录较后期的诗作,便彰显诗人的抵抗意识——她想在“大地的白茫茫中寻找/酷寒里的美丽/人的尊严、美德、友爱、深情、关怀、与信赖”。面对冥冥天意,她决意与之周旋:“就让我依照着这指引/匍匐去吧”。 谈起梅诗,自然避不开《红楼梦》,因古典作品丰富了梅的性格,构成了梅诗的精神底蕴。原来梅与我一样,都是“拥黛派”,然而当她看不过眼有些红楼研究诬赖薛宝钗,亦会拔刀相助,条理分明地提出各种证据反驳该论说(详见《梅诗集·咏絮才人的结局》)。专栏《红楼寻诗》除了收录评论文章,也有她为金陵十二钗各赋的一首诗,借她们的酒杯,浇心中的块垒。鉴赏《红楼梦》的诗,也总能旁征博引,将其拆解成易懂却不俗气的白话。 梅常自比《红楼梦》中学诗的香菱,像刨黛玉的诗那样,猛读各个名家的诗。她曾反问:“试问有哪一位曾跃跃欲想要成为诗人的文青,没有经过捧着心仪诗人的大作,反复沉吟观摩学习的阶段?”更坦言年轻时也曾因循经典,参考牧羚奴的诗作,东拼西凑写成〈召唤〉,不小心成为抄袭猫。幸而,后来她也走出了自己的诗路,完成香菱所完成不了的——从前人的诗的束缚中解脱。 ◢小说布下的叙事迷阵 创作多面在处理不同文体时,往往呈现截然不同的面貌。梅的短篇小说不占大比重,仅在第二本书《人间集》读到,却在风格、语感、氛围等方面与其他文体断裂得最明显,充斥意识流、魔幻现实、超现实等表现手法。〈幻想〉、〈梦是一件事炸弹是一件事〉等作品画面跳接频繁,仿佛带读者走入镜像矩阵。情节离奇怪诞,匪夷所思,比如“两个警察左右两边的把我押上警车。警车乃作癞蛤蟆状,开车的是一只肥油四溢的猴子。” 〈衣箱〉描述主人公被一个奇异,有眼的衣箱监视,小说所营造的压迫感和恐怖气氛缓缓渗入读者的每一个毛孔。梅短篇小说中出场若干次的“魏企仪”是一名知青,时时借哲学概念叩问人生在世的意义。有没有可能,那是梅在另一个平行时空的化身? 梅在散文〈大隐于市〉中曾写过:“如果我还打算写一部伟大的小说的话,认真的‘走入生活’是必须的。”梅的小说深具人文情怀,虽然不是“议题先行”的作品,关怀女性的意图并不明显,却也在〈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揭露男性看不起女性太认真、感情用事时,自以为是的可恶嘴脸。 ◢知性与幽默兼容的杂文 梅的丛书寄到居所以前,曾和文友漫谈对梅及那年代作家的粗略印象。我们都为他们博览群书,可以读透原文书的能力而折服。而我,正好来自梅所谓的一首元小令〈天净沙〉也只读半阙,教育水平低下的世代。于是阅读梅的丛书,其实更像“站在巨人肩膀上,看得更远”,收获文学书以外的视野。 她写道:“我的杂学向来无甚市场,虽然多是有根有据依书直说。凡是怀疑并非坏事,至少可以证明自己不是3岁小孩。”她的游记多见批评,直言古晋的古庙翻新重建后,“只见上上下下一片金碧辉煌,豪华过了头反显得俗艳”。槟城入遗后,战前老房子经过大肆整修,她认为只是充当门面的“花洒”(façade)。〈独裁主义者〉一文,即是对新马政治生态的观察,借口香糖禁令反思个人自由和国家繁荣何者更为重要。文末表面称赞至少新加坡官员都很干净,实则在当时高压的政治气氛下,巧弹弦外之音——“也没有父母官或老师会喝令非其族类,回去‘本来的国家’。” 另外,杂文〈有凤来仪〉从熊猫的名字谈起,竟能旁通周星驰《九品芝麻官》、香港“一楼凤”、粤曲〈凤仪亭〉;聊起数字7的迷信,融汇波音777、MH17、诺亚方舟7月17日停在阿拉法山下、广东俚语“唔理三七廿一”等杂谈;听徐佳莹〈身骑白马〉和周杰伦〈爱在西元前〉则化身历史老师,分享歌曲中的各种典故,及至纠正错误的史实;谈穿越,物理学的《时间简史》、无序状态(Entropy)、电影《回到未来》、《超时空要爱》、《月光宝盒》、《仙履奇缘》信手拈来。果真,她是一个“背书比吃生菜更容易”的人(作者语)。 如果梅愿意,我相信梅也能胜任脱口秀演员。幽默脱胎自学识,而梅的杂文总是不期然地“抛梗”,戏谑别人,也不吝于自嘲——〈玉容寂寞〉中的她,听着蒋勋念“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一边吃软绵绵的麻糬,竟然联想到杨贵妃形象;想起〈武陵春〉的双溪位于金华,她写道:“我一看便眼睛发亮,因立即想起难得的金华火腿,真是煮鹤焚琴大煞风景。”这样的“扯淡”功力,脑中的知识库还真需要有所积累才行。 ◢结集少作,回顾个人史 常常反思少作的出版意义,但毕竟我的阅历尚浅,也不容断言自己是否已经脱离“少作”阶段。阅读梅的丛书,其看待少作的态度或能提供参考。她也曾“在过去那50年不敢也不欲重看那些‘杰作’”,如今将许多旧诗文再版收录,让她“反而有种天人合一的圆满感觉”。 她在《人间集》序中写:“新的《人间集》有很多篇章,甚至可以说是后大部分的篇幅,是‘吾不欲观之矣’的文字。不想重睹的原因相当复杂,是自觉太过幼稚,或是自视过高目空一切,或是不知死活乱发噏风,又或是如同跳脱衣舞暴露太多,虽然写的时候很荡气回肠。”然而,那些近乎散佚的文字,例如〈阿杨,唉,阿杨〉却意外让梅想起一位多年不见的故人。少作的结集,何尝不是个人史的回顾与保存? 如今梅的7本大书顺利面世,内容扎实,题材多元,涵盖作者多年创作的亮眼成绩。本文只截取一个大致印象,尚有诸多精彩细节与情节,唯有亲自购书阅读,方见真章。 梅淑貞另3本新書: 相关文章: 牛忠/梅诗集 【陈瑞献特辑】梅淑贞/因缘殊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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