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产妇

1月前
看着水槽里的成堆奶瓶,我傻眼了,但情况只允许人傻眼一秒钟,随即就开始了洗洗刷刷的节奏。 还记得第一天踏入月子中心的育婴室,或许是早上的缘故,现场节奏比我想像中紧凑,宝宝的哭声此起彼落,护理师们神情淡定而快速地进行手头上的护理工作——洗头,称重,洗身体。 人手有限,护理师们必须同时照顾宝宝和应付各楼层产妇的需求电话,没人有空和我们这群来自其他部门的新进实习生“正式”打招呼。几位较友善的同事在忙碌的当儿以眼神对我们微笑,大概了解我们的身分后便让我们学习瓶喂(用奶瓶喂奶)和拍嗝。 护理师常常是忙碌的。还记得看见过一名护理师“multitask”——左手在怀里喂奶、右手写报告,一只脚卡在另一架育婴车底部的狭窄处,一伸一缩,宝宝在育婴箱里享受得很;车车的摆动一停他又不高兴了。 或许是因为我们未经管理层的介绍就“擅闯”育婴室吧,没有人打算系统性地教导我们,有的同事还真的“费事讲你”。曾经有一次我发现宝宝的尿片湿了,便把宝宝从育婴箱抱到护理区清理,一位印尼华侨同事告诉我说,正确的做法应该是把育婴车推到护理区台前才把宝宝抱出来,否则若在“运送”途中绊倒,后果不堪设想。我回想起来,那位领导级的同事曾经无数次眼睁睁看到我这样做都没有纠正我。 这样的情况持续一周后,我和组员向带教老师申请值夜班,正确来说,是凌晨班。当时,从行政处到育婴室听到实习生要值夜班都一副“真的?”“Betul ke?”“金驾?”的反应,直到我们依时踏入育婴室,这才有人把我们当真。 夜班开始前,资深护士C正式向各位同事介绍我们月子中心中医门诊部实习生的身分和在场目的,以及交代有护士专业资格的同事指导我们,并亲自把泡奶、储奶、备奶、喂奶、洗奶瓶等等细节一一交代。接着,我们可以“名正言顺”地在旁观察护理师如何为宝宝测量黄疸值、清理眼鼻口以及未脱落的脐带,并在指导下亲手操作,同时学习若在查体过程中发现宝宝身体脱皮或肚子胀气该如何处理;喂食哄睡以后,就参考同事的撰写方式把查体结果写成报告,然后统计宝宝前一天母乳和配方奶各别的总摄取量、大小便次数以及亲子同室时长等记录在案。 让我印象深刻的是,来自台湾的护士C不断地以标准的台湾腔华语重复一句话:你可以帮忙同事,但请不要把工作留给同事帮你做。言下之意,若你看到水槽有奶瓶可以帮忙洗,但不要留下奶瓶等同事帮你洗。 听起来不是很矛盾吗?如果同事不把奶瓶留在水槽等我洗,我又怎会在水槽看到奶瓶?事实上,喂奶完毕既然需要马上拍嗝,奶瓶一般稍后才洗。若有哪位同事(包括实习生)正有空档,可以帮忙清洗,奶瓶消毒器放满了就可以启动干燥和消毒,接着重新组装和归位,这样一来就不会把水槽堆满。一般同事都会自行处理自己使用的奶瓶(不把工作留给别人),但夜班时大多数宝宝都会待在育婴室由护理师照护,在需要“一打三”或“一打四”的情况下,无可避免地水槽确实会堆满奶瓶。 选择高质量的婴儿用品 同事说,曾经有一次比我看到的还多!若没有实习生,半个晚上谁手头没事就谁洗。同事之间互相帮忙,知道另一名同事刚洗过一堆,接下来该到自己。或许是因为前辈的用心指导吧,这里的人养成了“谁有空就谁做”的氛围,目前没发现过有谁会计较自己已经洗了很多奶瓶该换谁了,这也给实习生上了一堂宝贵的课。 开始时由于不熟悉育婴室的标准作业程序,我这个透明人在白天能做的事就是清洗奶瓶和母乳储存容器(collector),然后各别消毒。这工作看似不起眼,却是重要的一环。新生儿的免疫系统未发育成熟,容易出现肠胃问题,若奶瓶“随便洗”之后有油脂残留,即使经过机器消毒,我觉得油脂接触空气还是会引起细菌滋生,然后通过喂食送到宝宝的肚子里。就算在准备配方奶时85摄氏度水温足以杀菌,但如果宝宝喝的是母乳,就没有这个过程,只是把冷藏的母乳置入40度温奶器,细菌还是会在奶瓶里滋生。而在需要大量且反复清洗奶瓶的情况下,好的洗涤剂就很重要。本室使用的是纯天然、植物性、婴儿用品专用的洗涤剂,泡沫多、祛油脂的同时也不伤手,除了对宝宝安全,对清洗者也很友善。 清洗奶瓶一段时日,无意中也发现有的“名牌”奶瓶虽然昂贵,但确实有其价值。精心设计的奶瓶材质不亲油而易洗,且不会有洗具难入的小缝隙,导致油脂残留而滋生细菌,同时在喂食中倾斜奶瓶时,将奶水潴留量减到最低。没有人希望宝宝每喂一餐就有大约5ml的奶水被倒掉,若是母乳就更加浪费,但设计较为粗劣的奶瓶不只浪费奶水,还会发生各种状况。 有一次值班时,资深同事B特别交代我说,喂食某房号宝宝时用公司准备的奶瓶好了,因为父母自备那个底部可以旋开、看起来很好洗的奶瓶,放进温奶器时底部会进水把奶水稀释掉,倾斜喂食时奶嘴又漏奶,把宝宝变成小花猫。在旁的同事听了都笑着摇头。所以若经济能力许可,选择价格稍贵但物有所值的婴儿用品还是可取的。 每次夜班,只要过了第一轮的护理和喂食,宝宝不哭闹的话,就可以和同事坐下休息谈话。印裔同事L是固定值夜班的护理师。她原是药剂师,在药剂领域服务数年后来这里顾娃。她跟我分享她的工作技巧、她搞笑的丈夫,然后从对话中发现,作为医务人员的我们都有喜欢自己当医生的爸爸。当我们的谈话被宝宝的哭闹声打断又无法成功哄睡的时候,L就会把宝宝抓起来“训话”:“一直哭一直哭,你以为你是小宝宝噢?” 但对另一个宝宝,她就说,“你是小宝宝你知道吗?” 我故意打趣地问,“是小宝宝意味什么?”(Being a baby means what?)她滚滚眼珠,似乎没想过这个问题。 巫裔同事N远远看着同事L怀里的宝宝,对我说:“Baby ni naughty la, tak mau tidur.” “Don’t you think the caregiver is also naughty?”(你不觉得照顾者也很顽皮吗?)她笑了。凌晨值班,可爱的同事会让人眼皮不那么重。 一个月下来,从单单负责喂奶和拍嗝,现在我可以看懂写在白板上的宝宝照护内容,包括喂奶时间以及各种缩写的含义,也可以独自为宝宝换纸尿片、清洗便便、写报告等;偶尔有机会值午班,也随不同的护理师到各别产妇的房间学习如何协助亲喂、认识电动挤奶器的操作方法等等。虽然这不在我的专业领域范围内,但无可否认,新生儿确实让人感到喜爱。 刚来到时,习惯只把工作做好的我不明白为什么护理师总能很自然地和未能给予反应的新生儿说话及玩耍,“自言自语”我真的做不到;每每宝宝放到我手上,我总是安静地护理、喂食、拍嗝,然后拍屁股哄睡完事。但逐渐地,从她们身上我意识到自己手上抱着的,是一个有情感、有意识的人,抱着自己的人如何,宝宝可以感受得到,这对他们的情感发育也有一定影响;耳濡目染之下,我发现自己也下意识地对宝宝说话了。 随着实习的结束,我很快就会离开这里。但我想我不会忘记,也很想去记得,同事们对宝宝边说话边哄抱,又或者什么都不说,安静与躺在自己手上的宝宝对望时,那让人感动的一幕;这群人,正在用心对待一群以后都不会认得自己的人。 “You ingat you cute ke?” “你干嘛哭到整个红红?” “Being a baby means that you have to sleep nice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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