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耀祥 | 谈谈人生的最后一站


人生走到某个阶段,关于“死”的课题就不再只是别人家的事。刚开始是远房亲戚,接着是父母的朋友,慢慢地,可能是我们自己的同学、亲人,甚至是比我们年纪还轻的小辈。死亡从来不问你是男是女、老是少,更不会问你有没有准备好。它说来就来。
作为土生土长的华人,我们最常参加的丧礼大概集中在三个地方:其一是在自己家里治丧。通常是排屋、别墅或独立式豪宅,空间够大才能办,但对土地小、人口密集的槟城人来说,这样的家并不普遍。其二是在社区或各种籍贯会馆开设的殡仪馆,这是最常见、也最普遍的做法。其三则是在一些旧组屋或公寓楼下搭棚设灵,这种情况近年来越来越少了,因为现代新型的公寓大多数已明文禁止在公共区域办丧事,连烧金纸也未必允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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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是:人越来越多,老年人口比例也不断上升,死亡人数自然也随之增长,但殡仪馆的数量却没有“同步升级”。有时候,一位亲人刚去世,家属却必须“东奔西跑”、在最后一秒才能订到空间设灵,真是人在天堂、家属在人间地狱。这种“资源不够用”的情况,在冠病疫情爆发后特别明显。至于到底“缺多少”?目前还没有一份公开数据,但可以预见的是:到了2030年我们槟城正式踏入“老龄社会”后,非穆斯林的治丧空间将面临更大压力,政府不能再等,必须提早研究、提早准备。
不只是数量的问题,许多殡仪馆的“设计思维”也早该与时俱进。举个最基本的例子:厕所。是的,厕所。许多殡仪馆的厕所设计都极为简陋,甚至没有提供洗澡的空间。你有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家属在守灵时汗流浃背,却无处可洗?尤其是在像槟城这种炎热又潮湿的气候下,一个可以简单冲澡的空间不该被视为“奢求”。
再来,每一间治丧间几乎是“肩并肩”地排列,隔音极差,A格的诵经声还没完,隔壁已经开始追思起来,彼此干扰,气氛也跟着变了调。除此之外,大多数殡仪馆几乎没有无障碍设施,年纪大的亲属要来吊唁,还得克服楼梯、高门槛、没有扶手等问题,这些都让人有点感慨:人生最后这一段路,居然连个安稳体面的空间都不好找。
像槟城这样的城市,土地有限、人口密集,未来这问题只会越来越严重。或许我们可以看看香港怎么做。香港同样寸土寸金,他们的殡仪馆早就发展成“垂直式”的高楼建筑。每一层楼都有不同用途:设灵空间、家属休息室、盥洗区、冷气设备、电梯全配,甚至还有指定的火化仪式层楼。这样的殡仪馆不是冷冰冰的钢骨水泥,而是集效率、人性与体面于一身的公共设施。
我们或许可以考虑将此模式本地化。例如州政府规划新一批“多功能殡仪中心”,由地方政府或相关机构统筹管理,对各籍贯、宗教开放申请。采用预约制、空间共享的方式,让资源最大化,也让治丧这件事从“临时搭建”变成“有准备的体面告别”。
说到底,人生的最后一段旅程,不需要奢华,但需要尊严。不只是为亡者留有体面,也是让活着的家属能够安心处理伤痛,不必为场地、设备、水电等琐事奔波烦忧。政府若能在这最后一程给予关照,哪怕只是一间可沐浴、可安歇、可静静说再见的小房间,也是社会最温柔的一份责任。
毕竟,死亡是我们每个人迟早都要面对的事。好好准备告别的空间,等于是好好生活的一部分。这也是迈入老龄社会不得不提早规划的重大民生课题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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