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耀祥 | 把手机收起来，我们聊聊天好吗？

整个三月，我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欧洲游走，从奥地利的山林湖畔出发，经过多瑙河畔的布达佩斯，接著造访捷克的小城布尔诺和首都布拉格，最后到了啤酒之乡德国。白天在城里乱走，参观博物馆和美术馆，傍晚则是我最期待的时光——找间有氛围的餐馆，点上一份主食，再来一杯当地的酒，跟欧洲人一样，从晚餐开始慢慢进入夜晚的节奏。

你知道吗？大部分的欧洲人用晚餐的节奏超慢，吃一顿饭可能坐两三个小时都不奇怪。你以为他们是吃很多吗？也不是，主要是他们边吃边聊，边聊边喝，气氛好得不得了。最让我震惊的是，99% 的当地人，在用餐的时候不会把手机放在桌上。

我不是随便乱讲，是有做过田野观察的。有几个晚上，我特别在喝酒的时候观察四周——从晚上7点坐到10点，几乎没有人滑手机。大家都是在认真说话、听人说话、点头、大笑、皱眉、耸肩，各种表情轮番上阵。语言我一句都听不懂（不管是德语、匈牙利语还是捷克语，我真的都只听懂‘啤酒’这个单字），但肢体语言就是最通用的交流方式了。他们的谈话内容，从神情来看应该涵盖从柴米油盐到宇宙人生，话题不断、笑声不断，像是进行一场灵魂的碰撞。

这样的场景，让我猛然想到：我们在马来西亚，多久没这样好好聊过天了？

说真的，在我们的聚会上，桌上最多的不是筷子或酒杯，而是手机。吃饭的时候，大家一边点头一边滑手机，一边听你讲话一边发讯息。有人还会突然来一句：“等一下，我要拍这个餐点”，然后拍完后顺便上个 IG，再顺便回一下 WhatsApp，接著就完全忘了刚才的话题是什么。你看我们是不是活该聊不下去？

别小看这样的分心，这可不是老生常谈。研究证实，当一个人把手机放在桌上，就算他没有拿起来滑，他的大脑也会分出一点点注意力，留给那支手机。彷佛那是一个随时会响起的召唤之物。而当我们真的开始滑手机时，注意力就会像小鱼一样溜走，连对方说什么都记不清了。手机划走的不只是时间，还有我们的专注力、深度交流的可能、甚至学习的热情。

而这样的状况，在学生身上就更严重了。成年人尚且难以抵挡手机的诱惑，更何况那些大脑前额叶还没发展完全、还在学习自我控制的青少年？他们滑一次抖音、IG Reels，脑袋就会获得一次“多巴胺快感”奖励，久而久之，大脑就会只想追求快速、短暂的娱乐，而无法沉下心来读书、写作或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