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耀祥 | 重生與穿越——爽文當道的網絡文學

我從小就愛看小說，不管是科幻的、言情的、推理的、武俠的、外國翻譯小說……只要前面幾章寫得夠精彩，我就會捧著那厚厚的小說追看好幾天。這種習慣從少年時期一直延續到中年階段都維持不變，比較不同的是，以前是捧書，現在則是用手機或閱讀器來看電子版小說。

萬能的社交媒體絕對非常瞭解我的喜好，所以，最近幾年一直推薦我各式各樣的中國流行小說。一開始的時候覺得題材很有趣，於是熬夜把小說唸完，但到了第二部、第三部、第四部、第N部時，我發現，自己似乎出現了嚴重的審美疲勞，也開始十分厭倦這些所謂的網絡小說。是的，因為我徹底掌握了它們千篇一律的題材以及套路。

重生、穿越、穿書、異能，這是當前網絡小說主打的大主題。不管是哪種題材，小說裡的主角設定通常都是被人看不起的社會底層人物（如窮人、入贅或被戴綠帽的可憐男子等等），然後不知道為什麼，周遭的人都千方百計，甚至是莫名其妙地想要弄死主角。這些人或打或罵，反正沒有人會正常地對待主角，彷彿這個世界的所有人都是如此囂張跋扈，不安好心。

故事進行不久後，主角就會遇上某個契機突然重生、穿越、穿書，或是獲得異能，於是一夕之間強大起來。可惜的是主角是變強了，但顯然沒有變好，並且開始逐一用實力打臉（有時候是霸凌）那些看不起的人。在我看來，主角最終變成像之前欺負他的人一樣，成為令人討厭的魔鬼，雖然他正踏上人生的巔峰。

這種沒有細膩的人性刻畫，明明是極度缺乏深度和廣度的創作，為何在網上的點閱率還是能夠輕易突破百萬，甚至被拍成短劇？我想，此現象與當代中國的文化和社會環境有著密切的關係。

過去數十年來，中國經歷了快速的經濟發展和社會變革，許多人都渴望通過努力改變自己的命運。重生、穿越、穿書等題材或許提供了一種幻想，讓作者和讀者感受到，通過機遇和努力能夠實現個人和社會地位的迅速提升。這種情節能夠滿足作者及讀者對自身生活和社會地位變革的想象與期待。

另一方面，上述的幾個創作題材往往強調個人奮鬥和智慧的力量，通過重生或穿越，主角往往會利用自己的知識、經驗和智慧，“快速”實現個人成長。這反映了現代社會中個人成功（扭曲）的價值觀，作者和讀者能夠通過故事中的主角看到自己努力奮鬥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