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袭击,若为浇灌每寸土地而来,没有人能幸免遇难。
学生拟以《孤独的力量》为题写文,粗列三大点。我们讨论再归纳,一、专心做自己;二、感受和平与宁静;三、沉淀与自我检视中学习做更好的人。我臆测,安静少有互动的他,是否视自己为暗黑里的孤灯一盏?“力量”的诠释难道是自我安抚的情绪出口?我没有继续碰触内心底层,可我知道,独立个体不能永远独立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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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是一座孤岛。大时代里,我们更需要相互依傍,让岛与岛连接成一片再不像浮萍晃荡的大陆。孤独的力量最终是要为凝聚群体而付出的。英国玄学派诗人,约翰·多恩在《没有人是一座孤岛》诗歌里有句名言,“不要问丧钟为谁而鸣,它就为你而鸣”。因为,我们永远是生命共同体。
在美国波士顿,欧洲犹太死难者纪念碑上,镌刻这么一首忏悔文:“起初,纳粹抓共产党人的时候,我沉默,因为我不是共产党人。/当他们抓社会民主主义者的时候,我沉默,因为我不是社会民主主义者。/当他们抓工会成员的时候,我沉默,因为我不是工会成员。/当他们抓犹太人的时候,我沉默,因为我不是犹太人。/最后当他们来抓我时,再也没有人站起来为我说话了。”
为时代发声,需要才能,更需要勇气。回忆倒带至我的大学时期现代戏剧这门课,读东西方剧本,没漏了中国剧作家曹禺的《雷雨》。我没在暗黑的生活里读《雷雨》,却在往后阴影重重的日子里,想起了《雷雨》。曹禺说:《雷雨》是在“没有太阳的日子里的产物”,也说“我用一种悲悯的心情来写剧中人物的争执,我诚恳的祈望着看戏的人们也能以一种悲悯的眼光来俯视这群地上的人们。”
《雷雨》揭露封建资产阶级周大家庭的丑恶,上一代的始乱终弃,后母与儿子的孽恋,同母异父兄妹的乱伦,两家两代八人的矛盾酝酿与激化,在闷热潮湿的空气中,随着最后打雷下雨,所有的压抑迸发成悲剧。无辜和单纯的下一代,死了;罪恶与被命运辜负的上一代活了下来。故事里万恶之源周朴园这个人物的刻画,是一个坏到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坏的形象。我们的社会,恰恰没少周朴园。
我们从《雷雨》的戏剧冲突中,读懂“封建”,领悟“剥削”,明白“抗争”的力量,它源于作者那种伤时忧国的社会责任感,它不孤独。曹禺用象征手法告诉我们,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中国半封建半殖民的社会压抑里,真正的大变动,大雷雨即将来临。一个世纪过去,整个世界,依旧无时不在风雨飘飖中夹缝生存。
雷雨过了,有再来的时候。我们何曾是围观看客,守护方寸心田,丰收一亩良田,撑伞,为自己,也为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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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独走夜路,9岁。那段路不长,左边几排住宅与走道呈90度列着,路灯昏黄有序间隔一盏盏,右边偶有车辆驶过,不算静谧异常,理应安全。但横祸无预兆,忐忑害怕方是理所应当。为了临时购买校用应急物品,鼓起勇气边念经咒求平安边快步摸黑前往目的地。如今,我是万不会放任这般年纪的孩子冒着治安风险独行的。
熟悉的路上,平日里多是由一只温暖的大掌牵着我的小手安然前行,踏实稳健地朝另一栋汇聚商业店铺的五层楼走去。楼不在高,在能满足欲望念想,五层也巍巍然。在彼那方的五层楼,建筑设计与我们组屋住宅一般模样,也同为99年租赁地契,分别为那里营商热闹。
小时候听爸说要去彼五层楼,我定求着跟随。爸总事先声明是与友人闲聊去,不会早归,他们经常约聊在五层楼前羽毛球场旁的石椅处,起先三两个,及后有人凑着来,聊夜了陆续有人离开,直至散伙隔日如常不约而至。
五层楼没有重复的店家
为了可以随着去五层楼的小百货公司骗爸购得馋嘴小吃,穿上鞋子尾其后总不怠慢。然此行实非划算,购物的欢愉短暂,而等待归家的无聊时光却漫长,约莫十倍于前。一切皆因年幼而不敢先行回家,只得忍耐。于是总在感激父亲不嫌麻烦带我同行的欢愉中,又无数次暗自祈愿,那些闲谈众友莫要现身,好让爸扑个空。自己的私心妄念总凌驾于爸的安好,父女一场,这一世,我愧于所付,终究无法与父爱相衡,更不曾超越半分。
日常所需之供给,除了临近的巴刹,就是这商业五层楼。曾有银行,更有邮局,后有小百货公司,那是我认知意义上第一个逛百货购物的地方。自有它,耗去了附近邻人不少开销,走走逛逛,六贼之首欲望满溢,总要买个三五样东西结账,方不枉此一行似的。如今的网购系统,莫不是都拿捏了这原理,各种优惠、购券和赚币游戏皆是消费诱因。我们家楼上邻居在百货公司前摆摊卖熟食,“叻沙”“水果罗惹”,赚得购物出来或饿或馋者问买,生意口碑特好。
此外,与百货公司同排的西翼处,有家礼品店,也兼卖学生制服。8岁开始学习给自己熨衣服后,有次临上学前熨焦了自己的班长红缎带,在那个凡事惴惴不安的年纪,当下反应唯有哭泣,哪怕微不足道的小事,也会先忧虑被处罚治罪而不是解决问题,这是否恐吓教育遗留了阴影?所幸礼品店各种缎带皆有,解了燃眉之急。
那里没有重复的店家。百货公司在右前角热闹繁华,传统的杂货店在左后方自有它的生意,店名“日昇”,日升日落,各自安好。可叹今职场上同行相竞,总不容对方平顺无虞。同学家的裁缝店临近杂货店,那里也是爸的闲聊去处。还有手作店,卖珠子假花等,串珠子曾是独处时喜欢的美劳,如今远近皆模糊的近视与老花,特别怀念当时的眼力尚好。
与手作店斜对角的是一家书店,书店不卖书籍,卖文具,姐曾在那里打工帮补家用。那时买书流行到市中心沓田仔街。后来老书店纷纷歇业,连锁书店盛起,独立书店勉力维生,皆是童年时未曾设想的光景。习惯了大书局的琳琅满目,小书店若无独特书选或广泛覆盖,便难以让人心甘情愿以更高价格购书。年岁渐长,思虑渐趋利害衡量。
如今大型购物中心遍布,谁还惦记五层楼内那些小店小百货公司?然而稚子心纯无邪,所爱虽大,亦不弃微末,再小的去处,孩子们必都乐于让父母牵着小手前去。他们的天真欢愉,不涉利欲算计、不染功利机巧,比较与嫌弃之心,皆后天熏习所致。回想自己旧时欢愉易足,恰恰是因未历风尘世故。
早已不喜逛街,无目的的橱窗购物于我不过劳神费时,兴致索然。家中两小却正值外出即欣喜的年岁,恍若昔日之我。爸的大手,曾牵我穿街过巷,却终究松开远去;未来某日,孩子亦将被成长带走,掌心温暖只余回味。
五层楼的商铺次第熄灯落幕,揣着对其残存的旧忆,愈是念及无数次路上来回同行的大小身影,也就倍珍惜如今每一次牵起小手奔赴喜悦的时光,过一日即少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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