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幼小的我,在每晚一个睡前小故事时,要姐说说牛郎和织女。姐于是跟我说了七夕故事,说了每逢七月初七的鹊桥相会,说那是乞巧节。“乞巧节”文字书写的正确记忆乃自己后来补之。那时经常玩的七巧板玩具甚是得意有趣,自以为“乞巧”乃“七巧”,配合“七夕”同有“七”字,这谬误,对应着就天文学而言的牵牛星位置,错极。
牛郎织女的故事我自此记下,还继续补足星宿知识。现代天文学上的牛郎织女是天鹰座和天琴座。天鹰座的三颗星连点成线似一根扁担,又谓之扁担星,其中最亮的那颗是牛郎星,与其余两颗凑成父子三人的星空一隅。天琴座也有星三颗,构成织布梭子的三角图形。至于那供其俩每年一会的鹊桥,貌似星空上的银河。小时候,家人说,七夕时,望向星空,最亮的那颗即是牵牛星,那时无需考据就全然相信,或许所有的美好总得单纯接受才能感之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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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汉时期,以星宿为本,穿凿附会一段农耕社会男耕女织的凄美爱情故事,于是民歌诗赋传颂,“牵牛织女”广为人知,古人接受,今人继续复述相传。再后来,有了董永与七仙女的故事,两个相似的故事穿插相融,唱出了几代人记忆中的“天仙配”。
及至两宋,“牵牛”转以“牛郎”称之,却没有抹去我们“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的记忆。鹊桥银汉两岸脉脉不得语,万古永相望的爱情,方才荡起心中涟漪。于是,秦观的《鹊桥仙》在众多七夕诗词歌赋里脱颖而出,成了传唱度最高的七夕作品。
秦观与苏轼友好,南宋《东坡问答录》甚至记录秦观为苏轼妹夫,然而历史上并无苏小妹此人,秦观娶妻徐文美,纳妾边朝华。他终其一生,没有在婚姻过程中爱上妻子,却与年龄差距26岁的妾侍边朝华爱得缠绵悱恻,两情相悦点燃了彼此生命之光,朝华敬畏夫婿,爱其才;秦观视朝华为天上织女,魂萦梦牵。在他们才子佳人的故事中,妻子完全成了局外人。故事的中心只能有一个,光环往往只能给予主角,这段爱情至上的关系里,再没有对其他人给予道德抚慰的安排,就像牛郎织女故事里至尊的天帝或王母娘娘也都成了棒打鸳鸯的恶势力。
因为与苏轼的际遇相同,秦观一直贬官他乡,为了不耽误朝华,他遣她回家,愿她能再找户好人家。朝华没有放弃,追至贬官处两人得以重逢,然而好景不长,不久秦观再遭削秩他乡,不得携带家属。两人二度分离。最终,秦观迎来得以放还的曙光,以为守得云开见月明,不料却在回程中病逝。这对现实中的牛郎与织女,从此再不相见。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那年大学讲堂上,林老师给我们谈秦观的这首《鹊桥仙》,用情至深,烙印入心。
以文升华的爱情,附加一层令人疼惜的外衣,局外观之,还能自行补上衬花,陶醉于唯美,可我们从来就没能理解为何一加一等于二的数学公式永远解答不了复杂的情感问题,就像牵牛织女星宿成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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