畅谈华语规范（中篇）｜杨欣儒：“语言规范”不可人云亦云 本地通用语不必跟中国

杨欣儒是师范学院前华文科主任，曾经在华小、中学与师范学院教导华语三十多年，他是针对早前有一家补习中心网上的“规范词语表”且闹得沸沸扬扬一事，通过书面回应本报记者的访问，点评列表中的一些词语，并探讨语言规范的问题。

他说，词语不能一刀切，画一条清楚的界线，何者为规范，何者不规范，特别是网络词语，这些词语多数是昙花一现，生命力不强，是否规范还要看以后正规的词典是否收录。

他说，学生学习华语，经常碰到的问题是按照老师所指定的词典，还是根据本地华文报纸的词语？例如是“摩托车”还是“摩哆车”？“交通圈”还是“转盘”？“驾驶盘”还是“方向盘”？

“这就是词语教学（学校）与媒体用词（社会）的矛盾。”

本地词语需兼顾与世界汉语接轨

杨欣儒也说，在考虑到本地词语时，又不能不兼顾到本地华语与世界汉语接轨的问题，就如究竟要用“一万亿”还是“兆”？用“公尺”还是用“米”？

他说，这问题可以参照郭熙教授的意见，对方在考察马新华语同普通话的差别后，提出了规范与协调的观点。

“所谓‘规范’，是指在一个国家或者地区的范围内进行对语言使用标准的干预，它的对象是本国或者本地区的共同语，就是马来西亚的华语。”

“所谓‘协调’，是指在国家与国家或地区与地区之间进行对语言使用标准的干预，它的对象是不同国家或地区的共同语，就中国同大马两国来说，就是大马的华语和中国普通话之间的协调。”

换言之，“规范”的目的是为了解决一个国家或者地区内部在用共同语沟通时所产生的问题；“协调”的目的是为了解决全球华人各社区在用华语沟通时所产生的问题。

本地通用词语 无需采纳大陆

谈及词语规范问题时，杨欣儒强调，本地词语必须保留，这些词语是中国所没有的，例如独中、华小、华社、巴刹、组屋、排屋、半独立房子、娘惹和峇峇、纱笼、沙爹及肉骨茶等。

“要注意马来西亚的用法和中国是有区别的，例如我们的华语课、华文课，大陆叫‘语文’课；我们大道的休息站，中国叫‘服务区’；我们的‘胡姬’和中国的‘兰花’并不完全相同。”

“所以，有些词语是本地通用的，我们不需要完全采纳中国的。”

问题是，词典没有收录的是否就非规范词语？杨欣儒表示未必。

他说，例如权威的《现代汉语词典》收录了“班级”、“班主任”，但并没有收录“班长”，难道“班长”不规范？

方言一直影响日常华语

至于方言的影响，杨欣儒坦言太多的方言词语一直在影响我们日常的华语，例如胡萝卜，本地人不知道有“胡萝卜”，都叫“红萝卜”，其实两者是有区别的，有些甚至叫“红菜头”。

他再举其他例子，如支票佣金叫“仄水”、“杰出”叫“标青”、“小儿科”或“微不足道”叫“湿湿碎”、“保险箱”叫“铁甲万”等。

“我们的汽车撞坏了，送去‘锤车厂’，那真是越锤越糟，其实应该叫‘钣金厂’。因为无缘就用了方言的‘缘铿’，其实是‘缘悭’才对。”

还有，大家也常用的“好彩”、“头先”、“发钱寒”等，杨欣儒说，那些都是一种方言的词语，不认识该种方言的华裔就很难理解。

他也指出，方言说“做给它完”、“看没有”、“你吃先”，华语可要说“做完它”、“看不到”、“你先吃”。

也受马来语和英语影响

关于马来语和英语的影响，杨欣儒指出，西马的华裔几乎不用“万”，全根据英语或马来语叫“十千”、“百千”，有音译和意译。

音译方面，他说，根据英语，把commission叫“甘仙”（佣金、回扣），把licence叫“礼申”（执照）。

意译的则有，旅游度假叫“吃风”，别墅叫“吃风楼”；还有半音半意译的“五脚基”（kaki lima），这些都收录在《全球华语大辞典》（2016年）里。

他补充，字母词都是规范的，例如DNA，当然也可以累赘一点叫“脱氧核糖核酸”，GPS全球定位系统，两者都可以说，没有所谓语言受污染问题。

“我们的CCTV是闭路电视，中国的是中国中央电视台，CCTV中国叫监控，使用时要注意两地的区别。”

也受到两岸词语影响

大马的词语运用，也受到两岸词语的影响，例如，台湾1万亿叫“兆”，大陆的“兆”是百万。

杨欣儒指出，我国很多词语是根据台湾的，所以不叫“万亿”，而根据台湾的“兆”。

他说，metre台湾叫“公尺”，大陆叫“米”，大马的媒体都用“公尺”，可学校却教“米”。

他也说，东南亚合作机构ASEAN，台湾和本地一些媒体的译名是“东协”，新加坡音译为“亚细安”，中国是“东盟”。

须注意两岸词义不同

杨欣儒也特别提醒须注意两岸词义的不同。

他说，“窝心”一词，大陆是指“因受到侮辱或刁难后无处发泄而烦闷、不舒畅的”，是贬义词；而台湾的“窝心”则是褒义词，指“内心感觉温暖、欣慰、舒畅”。

“本地作品就因此往往难以捉摸其词义，所以，我们在使用类似词语时要加倍谨慎，免得引起对方的误解。”

明天预告：

我们每天日常的用词，从食品、地方译名、人物译名、常用词汇等，有其一定的遵循原则，杨欣儒会在下篇列出更多例子让大家参考、学习、应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