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丽云｜厮守无香真水

我分明越过千山万水从此岛到彼岛，却没在暗黑的转角以后遇到“爱”，也没诗情画意添几笔蛇足，感时伤怀。同行友人问我会旧地重游否，我答不会。不会，不是不爱，是天地之大，想去的地方还很多。

乘船到厦门的鼓浪屿，这个明朝以前被称为“圆沙洲”的岛屿，已黄昏近夜，没有机会走遍岛上的风景名胜，没有看清古典与浪漫融合的建筑之美。穿梭在日光灯管下的店铺，走进张三疯的店。小岛开发成旅游胜地，连德高望重的武当派祖师爷张三丰都在谐音梗下疯了起来。烧烤档口随处可见，套一句舒婷的话，“满街油腻”。

上个月，我和学生一起读了“一首女生必读必懂的诗歌”，诗人舒婷的《致橡树》，读出了男女平等的前卫爱情观。女性可以从传统的奉献与牺牲中挣脱枷锁走出来的历史溯源，未及百年，平等的概念，即便现时，也不尽然。我是木棉，你是橡树，我们在相同高度下依偎，同甘共苦，女人不必似凌霄花攀缘，不学鸟儿讨好，一样可以表示坚贞，守护爱情。创作灵感源自于舒婷的一个男性前辈，他觉得才貌并存的女生少见，十全十美的女孩难觅。舒婷为这大男人主义思想气结，遂作此诗发声。生活中若没有共同信念，单凭才貌的依恋，何能终身相守？

我是应该去看看舒婷住所的，可我在夜里寻不着方向。她的《真水无香》散文集，老早就在我家书柜陈列。为何我临行不先阅读？看看舒婷如何把她的生命之源——鼓浪屿，化作笔下乡情万种，那我一定有了牵引的绳索，扯我到她家。舒婷在鼓浪屿成长，她说，她很多诗写鼓浪屿，很多诗在鼓浪屿写就，仿佛两者就是等号，那花五年增删的《真水无香》甚至被誉为——一本自传背景下的“鼓浪屿方志”。

女作家张抗抗说，舒婷算得上是“中国第一个完成诗意栖居的作家”。

是的，我不应该连舒婷家的大门都没驻足观望，我当然不会像她所述的游客那样按铃打扰只为照相。从我家到她家，不是地图上岛与岛的咫尺，而是隔了乡与乡的天涯。何况，我应该不会再踏足。取经，参考，我能为自己的岛写下什么的情怀酝酿，已如梦幻泡影。反倒是，我在那个“转角遇到爱”的拍摄场景，留了影。

舒婷的足迹踏遍鼓浪屿的各个转角，最终，她却想走出去。岛上人口萎缩，橱窗和商户取代了淳朴的居民生活，人情味淡了，俗气益浓。生活的改变，比爱情更难自主。